“啊……啊啊……呜……”
少女转眼间失去了自己的右臂，附着在身上的那些断肢、以及那个在最后突然为了保护主人而恢复意识的幻想生物，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踪影。
那响彻整个大厅的、声嘶力竭的一声惨叫过后，刚刚还异常吵闹的教堂里突然间安静得只剩下断臂的少女零零碎碎的呜咽声。
只有脚边这些大大小小的深坑和破碎的长椅在提醒着我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最后的遗物。
……虽然现在的情况这样说有点奇怪，那个女孩没事吗？
“咕……”
也许是恶魔的力量的关系，她的情绪比起我印象里那些被砍断手脚的人要稳定一些，只是疼痛是无法避免的，精神稳定应该是她体内的恶魔做了些处理。
那些扒在她身上的残肢断臂与那个巨大的融合怪物一同消失了，而少女自己则因为依芮娅的攻击而几乎摔出了玄关，现在正捂着伤口、埋下脑袋拼命在忍耐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哈、哈……”
时不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想必也是剧痛所导致的吧。
“自作自受。”
依芮娅收起了剑，她们和我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如果不是教堂内太过安静的话，我可能连她们的对话都听不清。
……我就这样围观真的好么。
我仔细地擦去了脸上和胳膊上的血迹，至少胳膊上的伤痕现在应该看不太出来了。
有点心虚。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啊，但是那个样子，整个右臂被砍掉的话，即便有恶魔的力量做保障，恐怕也会变成失血过多的情况吧，毕竟精神不稳定的状况下恶魔自己的力量似乎也会受到影响，不然她应该早就开始对自己进行治疗了才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要用“幻想”的力量来还原大概不是什么难事。
唔，绷带我记得是放在哪了来着……
“呐，神父，你想救她吗？”
这时依芮娅却突然隔着一整条大厅走廊的距离朝我喊了起来。
“不想。”
速答。
不，下意识就想说谎不是什么好事吧喂。
“我刚刚想起来了一点事情哦，就在我下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依芮娅似乎并没有把我的回答当回事，还是说因为隔得太远我的声音有点小？
虽说不知道你想起来了什么，不过你就这样把那个像是要死了一样的女孩丢在那没关系吗……
“什么？”我稍稍调高了音量，姑且做了个回应。
“她的名字，我刚想起来了。”
“哈？能让你从顺手杀死的那几十个人里面记住名字的人类真的存在吗？”
“我才不是杀人狂呢。”不不我的天使大人您已经轻描淡写地杀了几十个人了。
“很重要吗，这种时候提到她的名字……而且她那个样子，是快死了吧。”
“嗯，是啊。”依芮娅瞥了断臂的少女一眼，耸了耸肩，“快了吧。”
“我才不会……死……在这……啊啊啊！！”
对天使的死刑宣判感到不满的少女强忍着痛苦反驳了一句，但因为本能的动作而触及了伤口，又是一声惨叫。
看起来确实不会马上就死去的样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这两人其实关系还不错的错觉。
……这大概是我的人生里最可以肯定为错觉的错觉了吧。
“啊哈，不愧是罗兰看上的人，以人类的身体机能来说反应还挺有趣的。”
“不不，什么叫我看上的……我又不认识她。”
“你认识她哦，神父。”依芮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又是轮回吗……”
而且又是个美少女。什么啊，如果真的有这种轮回的话，在轮回的初始我难道是个非常喜欢沾花惹草的家伙吗？
再说我就不能多认识一点正常人吗，不是自己砍出一堆尸体的就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我上辈子是僵尸吗。
正常人的话，好歹是克劳德那样的……从少女的话题变成大叔的好像多少有点可悲。
“炎姬。”
依芮娅突然接着自己的上一个话题说了下去。
“啊？”
“她的名字，‘星日竹炎姬’，有印象吗，神父？”
“没有。”
这次不是错觉了……吧，总之确实没什么印象。
“为什么……你会……”一边据说是叫炎姬的黑发少女显然也对此感到十分讶异，毕竟从这种人……呃不，毕竟从炎姬的视角看起来就像是在随心所欲的杀人狂口中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大概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命运’，吧？对你们人类而言这不是挺好用的词嘛，就这样理解就好了。因为‘命运’，你和神父再一次在此相遇了。啊，说起来如果我没有‘恰好’路过那个地下室，你和神父说不定会就这样变成好朋友呢。”
依芮娅的语调有些奇怪。
我说不上理由，但就是……感觉很奇怪。
这份感觉就像是炎姬那空了半截的衣袖一样，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违和感。
“你在……说什么……”
“啊啊，没办法理解呢，确实没办法互相理解呢，人类就是这么容易丢掉‘过去’的存在啊……神父也是。”
“你到底……是……”
“但人类偏偏又是无论如何都会想要夺回‘过去’的存在，即便这也仅仅只是‘命运’的一部分——啊啊，我明明是因此而感到幸福的，现在却又会因此而感到不安，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话，如果轮回的模拟还在继续的话，说不定我会为了神父能做个美梦稍稍克制一下，但这一次，不行。唯独你不行，星日竹炎姬，你是‘绝对不能留在罗兰身边的人’。”
“……”
“所以，这里是‘提问’~星日竹小姐——”依芮娅说到一半忽然笑了起来，转过身凑到了炎姬的面前，尽管只有一瞬间，但那毫无疑问是，刻意伪造的笑容，“请问‘无意间路过一个藏好的地下室’这种事情，真的合理吗？”
“诶……”
“你相信了？啊哈哈哈！说起来那些人当时也相信了呢！我说着‘我只是不小心路过’这样的话，然后‘顺手’杀死了那个恶魔，结果所有人都相信我真的是‘不小心路过’的而试图阻止我——啊啊，人类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让我感到无趣啊。”
“你在说……什……么……”
“你其实已经明白了吧？我也是刚刚想起关于你的记忆后才明白的哦，‘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要去那种地方’？根本不存在什么‘恰好路过’，啊，不过‘顺手杀了恶魔’的事倒是真的，因为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恶魔——”
像是准备已久，像是先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做的铺垫一般，依芮娅，在紧贴着炎姬的距离上，再度从手中幻化出了那把透着蓝色辉光的银剑。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杀了你而已呢，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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